
萧太后,名萧绰,小字燕燕,契丹族,辽朝皇帝辽景宗皇后,辽圣宗之母,是辽朝著名的政治家、军事家。在她摄政期间,辽朝进入了最为鼎盛的时期。
(一)皇宫多险,初予朝权
应历三年(953年)五月五日,萧绰出生在辽朝后族世家,契丹族自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创业始,后改辽国,历经四代,乃耶律皇族执掌国政,而萧家世代联姻为后,世称母族。其父萧思温是辽朝重要外戚,亦是朝中重臣。他通晓书史,尚辽太宗长女燕国大公主,官拜驸马都尉,其夫妻只生育三女,长女萧胡辇,嫁于辽穆宗之弟耶律罨撒葛,亦称太平王;次女萧夷懒嫁于辽太宗之侄、耶律李胡之子赵王耶律喜隐;幼女萧绰,自幼就聪明伶俐,办事利索,务求完美,坚毅不拔,对任何事情都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,这种性格与举动深深赢得了萧思温的宠爱,以赞许的目光称赞,“此女必成大事”。
应历十九(969年)二月二十二日,辽穆宗耶律璟带着萧思温等亲信大臣前往黑山(今内蒙巴林右旗岗根苏木境)打猎。入夜喝醉酒的耶律璟被近侍小哥等剌杀而死,这是辽史上著名的“黑山之变”。当时在耶律璟身边的萧思温封锁消息,与南院枢密使高勋、飞龙使女里等相商,并在其协助下,将与己来往甚密的皇族成员耶律贤连夜接到黑山。耶律贤在穆宗灵前痛哭不已,后由萧思温、高勋、女里等人联合劝进,耶律贤即于灵前继位,是为辽景宗。
辽景宗的即位,再次暴露出辽朝史上非正常的权力交替的乱象。早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奠基创业,膝下共有三子:依次是耶律倍、耶律德光、耶律李胡。长子耶律倍,自幼聪颖好学,深得耶律阿保机的喜爱和器重,916年被立为皇太子。926年,封为东丹国王,称“人皇王”。不久辽太祖病逝,由于辽太祖皇后述律平之助,次子耶律德光继位为帝。天显三年(928年)东丹国南迁,升东平为南京。同时耶律德光对耶律倍施以控制和监视。930年耶律倍弃国投奔后唐。936年后唐发生政变,耶律倍遇害。辽朝政权趋于稳定。
942年耶律德光率契丹大军南伐后晋,攻入汴京(开封),后晋灭亡。947年契丹改国号大辽。同年四月,因民间汉人武装反抗此起彼伏,辽朝在中原的统治动荡不安。耶律德光不得不罢兵北还,途中病逝于栾城杀胡林,终年四十六岁。原本有资格继位的有太宗之弟耶律李胡,还有太宗长子耶律璟。太宗之母述律太后倾向前者,又恐其暴戾难撑,犹豫之际,耶律阮在南征将领的拥立下,“即皇帝位于柩前”。耶律阮是是太祖长孙,耶律倍之子,太宗之侄,随辽太宗南征后晋,因功被封为永康郡王。当时耶律阮随行相伴,因其“乐施予,有众望”,故被同行将领拥立即位。述律太后听报后勃然大怒,于是派耶律李胡前去讨伐,战败之后,打算亲自率军出击,以对峙于黄河横渡。经过耶律屋质进谏,打消此意,实现和解,承认了耶律阮的帝位,是为辽世宗,皇权被耶律倍一系夺回。也使辽国陷入长期的皇位之争。
四年之后,皇位又生事变,发生了火神淀之乱。天禄五年(公元951年),辽世宗应北汉皇帝刘崇的请求,召集各部首领商议出兵攻打后周,援助北汉。首领们由于连年征战,民力耗损,不愿动兵。耶律阮强令他们按期率众南下, 自己也统率本部人马于九月到达归化州的祥古山,晚上驻宿于火神淀。各部首领也带领人马赶到这里。是夜,设宴招待群臣和各部首领,耶律阮喝得大醉,被左右扶入内帐。部分辽国宗室趁机发动政变,耶律察割和耶律盆都率领一班酋长冲入内帐,杀死了耶律阮。耶律屋质逃出后,带兵与耶律璟一起镇压了叛乱,消灭了耶律察割等的叛军,平定叛乱后,耶律璟称帝,即辽穆宗。耶律璟是太宗德光长子,由此政权又回到太宗一系。不过,耶律璟即位为帝,其人暴虐,严刑峻法,“荒耽于酒,畋猎无厌”,不亲国事,喜怒无常,虽不近女色,然人称“睡王”,终于发生了黑山之变。至此皇权三易,辽朝皇室争夺政权之恶习业己形成。
在黑山之变中即位的耶律贤,是辽世宗之长子,耶律倍之长孙,早在火神淀之乱中,四岁的耶律贤藏于乱草之中而免遭杀害,亲历残酷乱境,深受惊吓,被救出后由其族叔耶律璟收养。他深受动乱之害,故厌恶内斗,反对残杀,性仁宽厚,心存大志。他在穆宗身边长大,冷静观察形势,从不议论朝政,避免招来不测,及至黑山之变,二十二岁的耶律贤被历史推上了皇位舞台。此时的的耶律贤,深知自己得位不正,又身薄势单,前途凶险,掌权艰难,虽有中兴之志,难渡危机之关,只有倚重三朝元老萧思温,同甘苦,共进退,以渡过时艰。于是三月初九回到上京之后,晋封萧思温为北院枢密使,并征召萧思温之女萧绰入宫为贵妃,以示恩祟。十七岁的萧绰进宫后,积极帮助耶律贤和萧思温谋划国家时政,分析应对难局,进而达成了共识,认为皇族各系争权夺位日久成习,积怨己深,除积极防范戒备之外,更需安抚化解,改善关系,以共建大业。萧绰进而发挥她的聪明才智,始成为耶律贤安邦治国的助力参谋。三月十七日,耶律贤封萧思温兼任北府宰相,统掌军政大权。五月初二,立萧绰为皇后,成为耶律贤的得力的执政伴侣。
在这段时间里,在萧绰的帮助下,耶律贤做了大量的安抚工作,其中最为主要的是安抚太宗一系。辽太宗共有五子,长子耶律璟身后无子,次子耶律罨撒葛在太宗时封太平王,娶萧思温长女萧胡辇为妻,在穆宗时期,权倾朝野。然不满穆宗暴虐,牵涉谋反被贬去戌边。耶律贤继位后,因疑惧逃往沙陀。因其影响力最大,耶律贤派人进行打探,不久召还,释其前罪,封齐王。后于972年因疽发而卒,追赠“皇太叔”。三子耶律天德于世宗年间早亡。四子耶律敌烈,于穆宗期间曾参与造反未成,耶律贤继位后封为冀王。后于979年与宋作战中阵亡。五子耶律必摄,于当年四月封为越王。后于973年攻打党项立下战功。如此太宗一系,除两人已死外全部安抚任用。另外还有耶律李胡一系。耶律李胡于穆宗在位时因受儿子谋反牵连入狱致死。其子耶律喜隐,性轻浮无恒心,小得志即骄狂,在穆宗时封赵王,曾因谋反事泄致其父耶律李胡受牵连入狱致死,然穆宗对他并未深究,后来又行谋反,被囚入狱。耶律贤继位后,赦免其罪,还将萧思温次女萧夷懒嫁与他为妻,并封为宋王。但他仍不安分,后因谋反被囚禁于祖州,最后竟以反叛被杀。至此,在短短的几个月中,将皇族中两系多人封王安抚,基本理顺了皇族内部的关系,收到了较好效果。 十一月初二,萧思温被晋封为魏王。由于耶律贤经火神淀之敌受惊吓而致身体多病,国事由皇后萧绰执掌。
(二)父亲遇难,宋辽交兵
萧思温在景宗即位后,满门隆达,权势膨涨,时仅一年,已是一人之下、万人之上。然而这种骤然隆贵,也给他带来不测之灾。保宁二年(970年)五月,耶律贤前往闾山(今辽宁阜新)行猎,萧思温、高勋、女里等也随行前往。十三日途至盘道岭,有歹徒行刺萧思温,耶律贤欲行相救,高勋高喊护驾促其离开,萧思温遇刺身亡。至九月初三查得国舅萧海只、萧海里为首恶,皆伏诛严惩。按惯例,首恶伏诛当以结案,但萧绰以为事有蹊跷,并非偶然,说服耶律贤,保持高压态势,深入追查元凶。
经深入追查得知皇族各系均与此案无关。当时太平王的人员确在现场,但未参与刺杀,而参与刺杀的只是国舅爷带领的人员,于是仔细排查走访,经过多年的努力,到保宁十年(978年),终于查出高勋、女里是刺杀人萧思温的真正元凶。自从耶律贤继位以来,萧思温飞黄腾达,骤然富贵。尽管高勋也被晋封南院枢密使,女里也加政事令、契丹行宫都部署之职,然远不及萧思温隆达显赫,心中不平,深为嫉忌,蓄意报复。得知萧族有劣迹斑斑的不良子弟海只、海里,依附萧府,为非作歹,让家中门人阴相勾结、怂恿,使其滋生剌杀萧思温以谋萧府田产、继其族权之妄念。及知皇上行猎日程,于之前高勋、女里找到萧思温当面诘责萧思温纵其族侄海只、海里欺田霸产、强抢民女之事,逼萧思温当场召来二侄进行痛斥,还说等行猎回来将其逐出家族,使矛盾激化。之后又让门人将皇上行猎路线图泄于海只兄弟,还帮其安排策划,以保事成。不料萧海只、海里很快被抓,原由终于大白于天下。高勋、女里均被赐死,高勋的家产被查没并赔偿给萧家,以扼止斗狠暗杀之风。
保宁三年(97l年)十二月二十七日,皇子耶律隆绪出生,耶律贤为安抚萧绰及后族,封萧绰之母耶律吕不谷为燕国大长公主。之后,又追封萧思温为楚王,追封萧绰祖父胡母里为韩王。
保宁八年(976年)二月初五,耶律贤诏集史馆学士,此后凡记录皇后之言,“亦称‘朕’暨‘予’,并着为定式”,将萧皇后的地位升至与皇上等同高度。从此之后在耶律贤的默许下,辽国的一切日常政务都由萧绰独立裁决。若遇有重要军国大事,萧绰便召集蕃汉大臣共商,最后综合各方意见做出决定。她所做的决定,耶律贤只是听听通报,表示知道了即可,不会做任何干预。在萧绰的努力下,辽国军政日渐强盛,政治经济世步入正轨。
保宁十一年〈979年),宋辽之战再起,宋太宗为夺回五代时石敬瑭割送的燕云十六州,于五月平定北汉后,未经休整和准备,即转兵攻辽,企图乘其不备,一举夺取幽州。于六月二十三日宋太宗统兵二十万,御驾北上进攻,当时辽国有北院大王耶律奚底带兵戍守,因兵力不足而告急,萧绰得知幽州被困,急令耶律休哥率精骑三万增援。当时耶律斜轸抓住机会突然袭击宋军后方,宋军败退,与斜轸军对峙于清沙河北。六月二十五日,宋军看出耶律斜轸兵力不足,只是据险而守,便只留一部兵力与之对峙,而用大军围攻幽州城。七月初六,辽国援军至幽州,两军战于高梁河(北京西直门外)。因宋军连续近二十日不停地猛攻作战,士卒早已疲殆不堪,此时,耶律休哥率军出其不意间道而来,人人手持火炬直冲,宋军不知其多寡,未等接战心里已经发怵,故不敢接战,纷纷后退,后耶律休哥与耶律斜轸互相呼应,各帅精锐骑兵两翼挺进,乘夜夹攻宋军,实行两翼包围钳击之势。战斗激烈非常,耶律休哥身先士卒,身被三创犹自力战。城中守军闻援军已至,也开门列阵,四面鸣鼓,城中居民大呼,响声震天动地。耶律休哥继续率部猛攻,这时宋军才发觉已被包围,又无法抵抗辽军的猛攻,只能纷纷后退,而休哥与斜轸两军也对宋军实行超越追击,宋军大败,死者万余人,连夜南退,争道奔走,溃不成军,宋太宗危急中乘驴车逃走,辽军追到涿州,获得兵器、符印、粮草、货币不可胜计,以宋军残败而告结束。因主战场在高梁河,故人称髙梁河大捷,当年十一月,改元乾亨。
(三)中年丧夫,摄政掌权
乾亨四年(982年)九月二十四日,三十五岁的耶律贤在出猎途中,病卒于云州(山西大同)焦山行宫。临终留下遗诏:耶律隆绪继位,军国大事听皇后命。同时立耶律斜珍与韩德让为顾命大臣。第二天,耶律隆绪于灵前即位,年仅十二岁。此时的萧绰,首先想到的是夫丧新寡,主少国疑,宗室亲王二百余人拥兵自重,势力雄厚,局势易变。她向耶律斜轸和韩德让流着眼泪哭诉说:“母寡子弱,族属雄强,边防未靖,奈何?”重臣们上前安慰并发下重誓说:“信任臣等,何虑之有!”六日之后(十月初一)耶律隆绪初次临朝视政,隔日群臣上尊号曰昭圣皇帝,尊皇后为皇太后。接着萧太后作出了重要的人事按排:耶律休哥为南京(今北京)留守,总管南面军事,以加强边防,尤防宋军乘乱北犯;任命耶律斜轸为北院枢密使,管理内政事务,尤其是严管皇家贵族。与之同时,萧太后采纳南院枢密使韩德让的建议,对宗室亲王颁布命令:“诸王归第,不得私相燕会”,实行戒严措施,使他们失去兵权,也没有相互联络的机会。同时将各宗室亲属召至宫中为质,解决了内部政变夺位的一大隐忧。由此之后,韩德让、耶律斜轸、耶律休哥成为萧太后长期倚重的主要重臣。
耶律休哥,字逊宁,乃辽朝宗室、著名战将军事家,少时即有公辅之器,后以多智谋,善料敌。著称于时,在穆宗时期征讨乌古部初试锋芒,景宗保宁五年(973年)带兵征讨叛乱党项部大破叛军,后在宋辽战争中屡立战功,名震南朝,尤其是在高梁河一战,率领精骑援军,强力冲击敌军,身受三创,犹自力战,驱敌远数百里,扬名于辽宋间,成为驰名猛将。萧太后任其南京留守,总管南边军务,劝课农桑,精修战备,镇守边境长达十六年,为大辽的守疆镇土立下无可替代的功劳。
耶律斜轸乃皇室宗族,生性聪明机敏,不善治理生计。保宁元年(969年),枢密使萧思温向朝廷荐举耶律斜轸,说他有治理国家的才干,“外虽佚荡,中未可量。”于是辽景宗召见耶律斜轸,向他询问军国大政,耶律斜轸的回答切中事理,由此深得辽景宗的器重。将萧绰的侄女萧氏嫁予他为妻,命他节制西南面诸军,后任西南面招讨使。后多次与宋军作战,屡屡得胜。在高粱河之战中,与耶律休哥左右呼应,分路冲击,大败宋军。萧太后摄政之后,耶律斜轸便更加受到信任,担任北院枢密使。之后与林牙勤德一同征讨女真获胜;在北宋发动雍熙北伐时击败宋军,生擒杨业。屡建大功。《元史》称功其“社稷固而边境宁,虽配古名将,无愧矣”。统和十七年(999年),耶律斜轸随从太后萧绰南伐北宋时,死于军中。是萧太后摄政期间的著名战将。
韩德让(941年—1011年),字致尧,契丹名兴宁·姚哥,后获赐姓名“耶律隆运”,汉族,蓟州玉田人,韩德让的祖父韩知古、父亲韩匡嗣均为辽朝重要汉官,韩德让在辽景宗即位后凭门荫入仕。《辽史》称其“厚重有智略,明治体,喜建功立业”。乾亨四年(982年),景宗驾崩,据《续资治通鉴》载,身为南院枢密使的韩德让为帮助萧燕燕收拾危局,不等诏命,“密召其亲属十余人并赴行帐”,配合萧绰,更换不可靠的大臣,敕诸王各归第,从而使太子得以顺利即位,继而帮助萧燕燕登上了皇太后的宝座。当时,韩德让密诏的“亲属”,便是指由他统领的皇家御卫军(宫分军)。后韩德让与耶律斜轸同受顾命,辅佐辽圣宗耶律隆绪,兼任政事令,深得摄政掌权之萧太后的器重与宠幸。他在政治上推行汉制,重用汉官,提拔人才,“任贤去邪”。在经济上发展生产,减轻税赋,招徕流民,平抑物价。在军事上,多次伴驾亲征。如统和四年(986年)随萧太后御驾出征,挫败宋军的“雍熙北伐”;统和六年(988年)随萧太后和辽圣宗御驾南征;统和二十二年(1004年)随萧太后辽圣宗南伐澶州,结成澶渊之盟,立下大功。史称韩德让“位兼将相,其克敌制胜,进贤辅国,功业茂矣”。帮助萧太后进行辽国振兴。
说到韩德让,与萧绰的私人关系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。在元朝修撰的《辽史》中,说韩德让深受萧太后的“宠任”,宋朝方面的资料则直接指出韩德让就是萧太后的情夫。如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载“萧氏与枢密使韩德让通”,南宋人叶隆礼所著辽朝记传体史书《契丹国志》,载其与萧氏“有辟阳(审食其)之幸”。统和二年(984年)宋朝边臣贺令图等向宋太宗所提供的情报称,“萧氏与韩私通,遣人缢杀其妻,乃入居帐中,同卧起如夫妻,共案而食”,国事皆由萧太后与韩德让商议来决定,以致契丹上下对此颇有非议,但敢怒而不敢言。统和二十六年(1008年)出使辽朝的宋使路振更是在其出使日记《乘轺录》中详细记载了他所听闻的韩萧恋情始末。据他记载,萧绰幼年时,曾被许配给韩德让,后来应皇室要求而嫁给辽景宗。辽景宗死后,韩德让受顾命掌权,萧氏为了确保他效忠于辽圣宗,就请求重温旧情,让韩德让把圣宗当儿子看,后来又毒杀韩德让之妻李氏,与韩德让同居。澶渊之盟时,宋使曹利用也目击韩、萧并坐于驼车之上,与自己谈判。事之真伪难以说清,但韩德让忠心力保萧太后,确是不争的事实。
统和元年(983年)六月,耶律隆绪率群臣尊皇太后为承天皇太后,群臣则为皇帝上尊号为天辅皇帝,大赦天下,改元统和。之后耶律隆绪与耶律斜轸在萧太后面前互相交换弓箭鞍马,相约结为知己朋友。
(四)战事再起,御驾亲征
统和四年(986年)宋辽大战爆发。当年初,宋太宗赵光义以为辽朝“主年幼,国事决于其母,其大将韩德让宠幸用事,国人疾之”,对辽发动“雍熙北伐”。
宋军兵分三路进发:任命太平军节度使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军水陆都部署,河阳三城节度使崔彦进为副;侍卫马军都指挥使、彰化军节度使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,沙州观察使杜彦圭为副,率领军队出雄州(今雄县);侍卫步军都指挥使、静难军节度使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,率兵出飞狐(今蔚县)。二月,任命检校太师、忠武军节度潘美为云、应、朔等州都部署,云州观察使杨业为副将率兵出雁门。三月初六,耶律休哥上报宋军进犯,岐沟、涿州、固安、新城均已陷落,次日萧太后宣布亲带皇上和大臣韩德让等御驾亲征。以耶律休哥扺御东路曹彬一路,又以耶律斜轸扺御西路杨业一路。四月初一,萧太后与耶律隆绪驻跸南京(今北京)北郊。因太后皇上御驾亲征,士气旺盛,东路首战于岐沟关,经残酷大战之后,宋军大败,收拾败军连夜渡过拒马河,溺死者不可胜数,剩余部队逃奔高阳,损失数万。七月初九,耶律斜轸应击西路,克复朔州,围困并活捉宋军先锋杨业,杨业绝食殉国。萧太后令将杨业头颅传送边关各地,辽军士气大振,宋军倍受打击,仓惶撤退,辽军顺利地收回所有疆土。此战因首战岐沟关,故史称“岐沟关大战”,使宋朝的“雍熙北伐”以失败而告结。 统和六年(988年),在岐沟关大战隔年之后,萧太后决定亲驾南征,以回击宋军屡屡进行的大规模挑衅。八月初四,耶律休哥在讨伐藩属国得胜归程中,在易州(今易县)与宋军发生冲突,斩杀宋军指挥使而回,并献上俘获的宋朝间谍。九月十九日,以之祭祀旗鼓,大举南下。九月二十六日抵达涿州,四面进攻,五日城破守将投降。十月五日又攻下沙堆驿,将投降士兵分设七个指挥,命名为归圣军,收入麾下。十月二十三日奏报攻破狼山,二十八日奏报益津关大捷,十一月七日萧太后与耶律隆绪驻扎长城口,督促大军进击。第二天围攻满城,之后势如破竹,相继攻下祁州、新乐、狼山砦。后遇宋军杨延昭等多路联合,抗击,形成对峙。十二月初三,萧太后、耶律隆绪田猎于沙河,辽国大军留驻宋境日久,统和七年(989年)正月初一,决定班师。在回归途中,再攻易州,活捉五名宋军指挥使,易州刺史刘墀投降,萧太后当下任命马质为刺史,赵质为兵马都监,将易州军民迁到燕京。二十六日驻于涞水,拜谒景宗皇帝庙。下诏令涿州刺史耶律守雄送易州降率八百人回本乡。之后回到燕京,六军解除戒严状态。此次南征,历时长达几个月,深入宋境数百里,由于萧太后御驾亲征,士气高涨空前,更有辽将彪悍善战,大军所向披靡,攻城破寨,势如破竹,使宋军闻风丧胆,更有甚者望风遁逃,给宋朝上下以极大的震憾。此一战消灭宋军十五万兵力,致使“沿边疮痍之卒不满万”,从此确立了辽军在宋辽战争中的优势格局。
与之同时,萧太后已开始支持党项人李继迁反宋独立建国活动,以破坏北宋的安定。李继迁,(963年一1004年)本姓拓跋氏,银州(今陕西榆林米脂县)人,出身党项族平夏部,银州防御使李光俨之子,李继捧族弟,出生地被称为李继迁寨,宋朝曾赐名赵保吉。史书载李继迁幼年时即以勇敢果断、“擅骑射,饶智数”而闻名乡里。975年(北宋开宝八年),北宋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(继迁族叔)爱其才,授年仅十二岁的李继迁为管内都知蕃落使。982年(北宋太平兴国七年),李继迁得知族兄李继捧迫于族内压力入朝(北宋),并交出夏、绥、银、宥、静五州地后,与弟李继冲、亲信张浦等人组织党项各部叛宋。
统和四年(986年)二月,李继迁派张浦带着重币到辽国,请求归附。萧太后知道,李继迁所控之河西素来为北宋重地,为了削弱北宋在河西的控制力,同意李继迁的归附要求,特授李继迁为定难节度使、夏银绥宥静五州观察使。当年末李继迁向辽求婚,萧太后答应以宗室女义成公主下嫁,以示信任和支持。统和八年(990年)九月,李继迁进献宋国俘虏于辽朝。十二月初九,萧太后派使者封李继迁为夏国王,不久,又选派五百名宋军降卒交于李继迁任用。李继迁依持辽国的支持,实力日强,不仅收复了故地,还夺取了西北重镇灵州,成为北宋的心腹之患。但李继迁狡黠多智,时有反叛,常游离于宋辽之间,产生磨擦。不过从此给北宋造成了很大麻烦,牵制了北宋朝廷的很大精力,如此多年。李继迁于1004年死去,其孙李元昊正式称帝建国,称为“大夏”,追谥李继迁为神武皇帝,庙号夏太祖,西夏成为宋辽之间的较大国家,存在近二百年。
统和二十二年(1004年),萧太后欲行再次强力南征。九月八日通知高丽,二十五日临幸南京,二十六日祭祀宗庙,之后令楚王耶律隆佑留守京师,与圣宗耶律隆绪一起率辽军御驾攻宋,意图收复关南十县。时北宋真宗在位,在寇准等人力谏下被迫御驾御辽。萧太后率辽军长驱南进,南下千里,直逼宋都在,无所阻挡,驻于澶渊(今河南濮阳,西距宋都三百里)。当时辽国名将耶律斜轸、耶律休哥均已去世,只有大将萧挞凛统领,后辽军大将萧挞凛在侦查时中了埋伏,被强弩射死,出现人材断层。几日后宋真宗在澶渊北城出现,宋军士气始振。双方形成对峙。
之后宋派崇仪副使曹利用赴辽营请求讲和,萧太后当即派飞龙使韩杞带着国书问访宋朝,通过多次会商谈判,反复协商,订立协议:宋辽约为兄弟之国,辽圣宗耶律隆绪称宋真宗赵恒为兄,赵恒则称萧太后为叔母,宋每年交纳白银十万两、绢二十万匹于辽国。即为辽宋“澶渊之盟”,当年腊月初十,各自下诏解除戒严状态,同月班师回国。澶渊之盟维持了宋辽之间旧有疆界,北宋每年向辽提供三十万金帛,双方结束了多年不息的争战,进入了长达百余年的相对和平。
(五)汉化改革,归政还权
萧太后在辽景宗死后摄政掌权的长期过程中,由于朝廷局势的不断好转,萧太后敏锐的意识到那些昔日旧法已无法满足当前社会发展的需要,为此,她于统和元年(983年),经韩德让建议推荐,命北府司徒彼德将燕京所进献的中原律文翻译成契丹文,以调整刑法的依据,进行改革。辽国原有律法:“蕃人欧打致死汉人者,偿以牛马,汉人殴打致死蕃人者则斩之,仍没其亲属为奴。”萧太后参考《唐律》重新修订辽律,“一以汉法论”,同法而治。如一个曾身立战功的契丹贵族耶律勃古哲,因知法犯法,残害百姓,萧太后调查清楚后,依法“大仗决之”,把这个贵族打的皮开肉绽。除此之外,还对辽国制度和风俗等进行一系列改革,如实行科举,开科取士,重用汉官等,促进了民族关系改善,社会得以和谐发展。在军事上,“戍兵,力更休法,劝农桑,修武备,边境大治”。在经济上改革赋税,在农业生产上“诏疏旧渠”,鼓励农桑,使辽国农业生产规模得以扩大。逢遇灾年,还施赈救助。《辽史》载:“统和元年,九月癸丑朔,以东京、平川旱、蝗,诏赈之”。据统计,在萧太后摄政的二十七年里,这种诏令赈济多达三十余次。总之实施了一系列利民强国的措施,收到明显效果。
统和二十四年(1006年)年初,萧胡辇、萧夷懒谋反。萧太后之长姐萧胡辇是齐王耶律罨撒葛之妻,自从齐王病死后,萧太后对其姐照顾有加,同意她带领本部三万兵卒屯守西鄙驴驹河。后有罪犯马奴挞览阿钵姿貌甚美,萧胡辇招之侍己。据《契丹国志》载:“逾年,齐妃请于后(萧太后),愿以为夫,后许之,使西捍鞑靼,尽降之。因谋帅其众奔骨历札国,结兵以纂后,后知之,遂夺其兵。”因想叛辽篡国被囚禁怀州,后赐死。二姐萧夷懒嫁耶律喜隐,景宗即位后,赦免耶律喜隐之前谋反之罪,并封宋王。但后又行谋反,囚于相州。之后又与其子勾结谋反,兵败被杀。萧夷懒丧夫失子之后,深怨三妹,自己无力反叛,便准备下毒鸩杀,事情败露,被囚于幽州,后逼令自尽。
统和二十七年(1009年)十一月初一,萧太后为耶律隆绪举行契丹传统的“柴册礼”。柴册礼是辽国古老的礼仪:积薪为坛,皇帝受群臣所上玉册,然后燔柴祀天,是谓柴册。它标志着,皇帝受册可以实行权力了。《辽史》说:“丁卯,行柴册礼,群臣上尊号曰天顺皇帝。”自此,萧太后将皇权交还给耶律隆绪,结束了她在景、圣二宗期间四十余年的摄政生涯,出发去南京安享晚年。
当年十二月初五,萧太后病重。十一日逝于行宫,终年五十七岁。上谥号为圣神宣献皇后,葬于乾陵。
萧太后共有三子三女。长子耶律隆绪,也就是后来的辽圣宗,属于多技多能型皇帝,不仅政治有为,而且很懂音乐,作曲数百首,还善于画画,精通中华文化,对宗教也有极深的理解;次子耶律隆庆,被封为梁王,也是一名军事家,多次击败大宋军队;幼子耶律隆祐,先后被封为郑王、吴王、楚王、齐王,但是不喜军旅,喜爱道法,颇具文人性格。长女耶律观音女,《辽史》为“观音女”,另说为“燕哥”,封齐国公主,嫁萧绰堂弟萧继先;次女,耶律长寿女,《辽史》为“长寿女”,另说为“长寿奴”,封卫国公主,下嫁宰相萧排押;幼女,耶律延寿女。《辽史》为“延寿女”,另说为“延寿奴”,封越国公主,下嫁宰相萧排押弟萧恒德。
(六)北国英主,世之强人
萧太后一生从政,掌权四十余年,是一位卓越的政治家。
她“明达治道,闻善必从,故群臣咸竭其忠”。明达善治是其治政的一大特点。所谓明达善治,就是具有政治家的特有潜质和性格,能应对复杂乱局,能经得起风浪。她初为皇后参政予权之始,面对朝廷三系争权乱局,她主张以抚为主,化解矛盾,既有扬汤止沸,更需釜底抽薪,让政治回到了稳定的轨道上。十七岁父死遇难之时,她坚持高压态势,八年追查,使乱局转向稳定。三十岁丧夫守寡之时,她既用能臣治政,又行戒严稳局,文武并用,铁腕掌权。她多次面临生死存亡的艰难冏困之境,她都能冷静处理,从容面对,度过难关。这是一般掌权者难以做到的。另外,从她身经历程看,十七岁入宫为妃,一个多月后晋升皇后,八个月后试行掌权,二十五岁全面代理皇上发号施令,快速升级,这正说明贤明识人的辽景宗,对她从发现到看重,由信任到倚重的全程转变,从而在侧面也佐证了萧太后具有明达善治的非凡才干。
应时改革,学习汉制,是她从政的又一特点。如在摄政之后,由于形势变化,萧太后敏锐地发现原来的制度习俗不适应当前社会发展的需要,于是进行了一系列汉制化改革。一是效仿“唐进士法取人”,实行科举取士。《辽史》记载“诏开贡举,一人及第”,始开科举;二是修改法律,蕃汉平等。据《辽史•刑法志》载,自变法之后,辽国“国无幸民,纲纪修举,吏多奉职,人重犯法”,“统和中,南京及易、平二州以空獄闻”,辽国内政呈现一片兴旺景象;三是,发展农业,促进游牧向农耕的转化。她“诏疏旧渠”,兴修水利,减免税赋,赈济灾民,如此多年,国家振兴。使辽国由充满杀、伐、斗、狠落后的奴隶社会较快地转变成知礼守法相对和谐的封建社会。
她“神机智略,善驭左右,大臣多得其死力。”(《契丹国志》)善于用人是其从政的一大特点。她对身边臣下,明察于心,有功必赏,对于重职要臣,善结其心。辽景宗死后,面临危局,她先是示弱哭诉以激发大臣的同情心,之后大胆提拔任用耶律休哥、耶律斜轸、韩德让三人位居要职,接着让新皇隆绪与耶律休哥结为知己以安边,用旧情抚用韩德让位居将相以居内,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,迅速而安稳地完成了政权交替。并雄居北方几十年。她注意选贤用才,只要想为朝廷效力的,不论民族,量才任职,尤其重用有才有识的汉臣,如张俭、马得臣、邢抱朴、王继忠等,为国效力,使辽国较快走向强盛,史称中兴。
萧太后还是杰出的军事家,她习知军事,赏罚信明,久经战场,调兵遣将,使宋太宗两次北伐都败于她的手下,是出色的军事统帅,亦是卓越的军事家。她一生御驾亲征三次,给大辽历史带来了极大影响。第一次是岐沟关大战,应对北宋的雍熙北伐,属于战略防御战,期间她以女主身份,披甲戎装,跨马行阵,鼓舞了将士守疆士气,激励了三军必胜斗志,此一战将宋军逐出数百里,彻底终止了北宋的战略进攻,保卫了辽国疆士,更成就了萧后英名。第二次御驾亲征,则是主动出击,战略反击。此一战南下宋境数百里,撗扫中原无数城,夺关拔寨,所向披靡,打出了辽军的气势与威风,使大辽军事声威进入鼎盛黄金期。第三次御驾亲征是远征澶渊,时在第二次亲征十六年之后,虽名将不再,然雄心不减,长驱数千里,直逼宋京都,审时度势,文武兼用,逼迫宋廷签订澶渊之盟,坐收岁币之利,收获满满的结束了这场战争,是在其天命之年的一次壮举,从此宋辽安边百余年,为辽朝的发展、振兴作出了重大贡献。
萧太后不仅亲历战场,还深谙兵法,善于谋略,助力反间。李继迁本是党项族人,属宋朝河西辖管,因民族矛盾产生嫌隙。萧太后明之利害,抓住时机,大力支持,封为夏国之王,促其独立反宋,正如孙武子在《孙子兵法•谋攻篇》所说:“故善用兵者,屈人之兵而非战也”。用间用计,制造矛盾,借力打力,是为上策。由此党项人独立于北宋辖境,西夏建国于辽宋之间,为北宋朝廷带来了无限的麻烦,长达百余年。
萧太后一生与权相伴,既能铁腕掌权,也能巧妙用权,她天赐皇权在身,少了夺权之苦,但也多有失权之忧,多有血腥杀戮,不仅处死了多位造反者,也杀害了自己的同胞姐姐,另外她多次御军亲征伐宋,杀戮甚重,给宋朝人民带来极大灾难,使其一生多受丑化和责难,但总体来看,她对辽朝的政治、经济、及社会发展与进化,都做出了巨大贡献,尤其是文武兼备,坚韧顽强,铁腕掌权,一代称雄,可以称为中国史上著名女强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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